夜色如墨,浓稠得化不开。沈微像一缕游魂,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墙壁,在西跨院荒僻的回廊阴影里艰难挪动。每一步都重逾千斤,双腿如同灌满了铅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,带出腥甜的铁锈味。眼前阵阵发黑,金星乱舞,星图那冰冷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,在意识深处不断回响:【能量耗尽!生命维持最低功耗!警告!生命体征急速下滑……】
0.7%!她感觉自己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油灯,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,随时可能彻底熄灭。然而,手中紧攥着的那个小小蚌壳,却像一块烙铁,灼烧着她的掌心,也灼烧着她残存的意志。
**不能倒!绝不能倒在这里!**
她咬紧牙关,舌尖的伤口被再次挤压,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。凭借着原主对沈府偏僻角落的模糊记忆和星图残存的最基础方向感(如同指南针般微弱),她终于看到了西跨院那扇破旧木门的轮廓。门虚掩着,透出屋内昏黄摇曳的烛光,以及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——药味、汗味、还有……死亡的气息。
屋内传出压抑的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,如同破旧风箱在做最后的挣扎,间或夹杂着几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,和一个婆子不耐烦的低语:“唉,老哥哥,您就省省力气吧……安心去吧……吵得人不得安生……”
就是这里!
沈微的心脏猛地一缩,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,榨取着身体最后一丝潜能。她屏住呼吸,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。
屋内景象比她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。一盏如豆的油灯放在角落的小几上,勉强照亮一方空间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药味、汗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。一张破旧的木床上,躺着一个人形。那是沈忠?记忆中那个沉默佝偻却眼神锐利的老仆,此刻形销骨立,如同一具蒙着人皮的骷髅。他脸色蜡黄中透着不祥的灰败,双眼紧闭,眼窝深陷,颧骨高高凸起。嘴唇干裂发紫,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整个瘦弱的身体痛苦地弓起,如同离水的虾米,伴随着嗬嗬的痰鸣和嘴角不断溢出的、带着血丝的粘稠液体。一个粗壮的婆子歪在床尾的矮凳上,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,显然对守夜厌烦至极。
**命悬一线!刻不容缓!**
沈微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床边小几上放着的一个粗陶碗,碗底残留着一点浑浊的参汤。就是它了!
她如同扑向猎物的母豹,爆发出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,几步冲到床边。她的动作惊醒了打盹的婆子。
“谁?!”婆子猛地惊醒,看到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沈微,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,待看清是她,脸上立刻堆满了惊愕和不耐烦,“你…你是那个…晦气的庶女?你来这儿干什么?!快滚出去!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?冲撞了将死之人,你担待得起吗?!”她说着就要起身驱赶。
沈微根本不理会她!时间就是沈忠的命,更是她自己的命!她一把抓起那个粗陶碗,同时飞快地打开紧握的蚌壳。那滴深蓝色、如同液态寒冰凝聚的琥珀般的药液精华,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出妖异而清冽的光芒,瞬间吸引了婆子的目光。
“你…你拿的什么鬼东西?!”婆子惊恐地叫道。
沈微充耳不闻!她用尽全身力气,将沈忠干瘪枯槁的头颅微微抬起,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沈忠似乎被惊动,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,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,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涌出。
“得罪了,沈忠爷爷!”沈微在心中默念,眼神锐利如刀。她一手捏开沈忠紧咬的牙关(触手滚烫!),另一只手稳稳地将那滴深蓝色的药液,精准地滴入他喉咙深处!随即,她抄起碗里残留的、冰冷的参汤残渣,毫不犹豫地灌了进去,帮助药液冲下!
“你疯了!你给他吃了什么?!”婆子这才反应过来,尖叫着扑上来,想要阻止,却被沈微用身体死死挡住。
药液入口的瞬间,沈忠的身体猛地一僵!随即,更加剧烈的抽搐爆发!他整个人如同离水的鱼般在床上疯狂弹动,喉咙里发出可怕的“咯咯”声,灰败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,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!
“啊——!杀人啦!庶女杀人啦!”婆子吓得魂飞魄散,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西跨院的死寂,也惊动了外面巡夜的人!
“怎么回事?!”
“谁在喊?!”
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由远及近。
沈微的心沉到了谷底!失败了?药性太猛?还是沈忠的身体已经彻底崩溃,承受不住这最后一搏?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!她耗尽了所有,赌上了一切,难道换来的是加速沈忠的死亡,和自己万劫不复的罪名?
然而,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!
“噗——!”沈忠猛地侧过头,一大口粘稠无比、带着暗红血块和浓烈腥臭的黄绿色浓痰,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狂喷而出!紧接着,是第二口,第三口……他剧烈地呕吐着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、吐出来!呕吐物中夹杂着大量的淤血和粘稠的脓液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!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