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刺破云层，驱散了安平城头残留的硝烟与血腥气。城外的田野上，几处未燃尽的草灰堆冒着缕缕青烟，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石灰混合的刺鼻味道，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短暂而酷烈的反杀。工坊外的陷阱区已被简单清理，深坑被填埋，血迹被泥土覆盖，只留下几处焦黑的火痕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。十几具匪徒的尸体被拖到远处集中焚烧，滚滚黑烟升腾，如同献给乱世的祭品。
格物坊内，气氛却与城外的肃杀截然不同。虽然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，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、更夹杂着强烈自豪与亢奋的光芒。护卫和工匠们挺直了腰板，擦拭着染血的刀兵，检查着“小雷公”的机括，谈论着昨夜的战斗，声音洪亮，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底气。
“嘿，你是没看见，那刀疤脸吓得尿裤子了！”
“还是咱们主事厉害！算准了那帮杂碎晚上要来！”
“那陷坑，啧啧，一掉下去就串了糖葫芦！”
“还有那石灰包，晚上放出去，白茫茫一片，跟下雪似的，贼子全瞎了！”
“典韦大哥那才叫猛！一巴掌下去，脑瓜子都拍进腔子里了！”
喧嚣声中，刘辩（刘稷）正与陈元在工坊内临时搭建的简陋木棚里，对着几张草图低声交谈。图上画着工坊外围的布局，标注着昨夜陷阱的位置和效果。
“主事，此役虽胜，却也暴露了工坊防御的不足。”陈元指着草图，眉头微蹙，“陷阱只能被动防御，且用过一次，位置便暴露。贼人若再来，必会有所防备。再者，工坊院墙还是太低矮，若遇大队强攻，恐难支撑。”
刘辩的目光扫过草图，落在院墙外那片昨夜作为战场的空旷地带，以及更远处属于官府的荒地。“被动防御终是下策。要真正安稳，需有纵深，有缓冲，更需…名正言顺。”他手指点了点那片荒地，“此地，连同工坊后那片河滩荒丘，我都要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工坊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整齐的脚步声。
“县令大人到——！”
只见县令王甫在一众衙役和郡兵的簇拥下，脚步虚浮地走进了格物坊大院。他脸色依旧苍白，眼袋深重，显然一夜未眠，但看向刘辩的眼神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、感激，甚至…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。他身后，几个衙役抬着两口沉甸甸的箱子。
“刘…刘主事！”王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激动和后怕，“昨夜…昨夜多亏主事神机妙算，料敌先机，布下天罗地网，方能全歼来犯之贼寇！保我安平一方平安！本官…本官代安平阖城百姓，谢过主事了！”说着，竟真的朝着刘辩深深一揖。
周围的工匠护卫们看到这一幕，无不挺直了胸膛，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。
“大人言重了。”刘辩上前一步，虚扶了一下，语气平静，“保境安民，分内之事。贼寇凶顽，幸赖坊中兄弟用命，格物之器显威，方能侥幸取胜。”
“主事过谦！过谦了！”王甫连连摆手，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工坊外围，“若非主事那…那‘神器’（指炮）惊天动地，震慑群贼于白昼；又若非主事巧设机关，料敌于黑夜…我安平城，只怕已成人间炼狱矣！”他顿了顿，指着那两口箱子，“本官无以为报，特备薄礼，以酬主事及坊中壮士之功！”
箱子打开，一口里面是黄澄澄的铜钱和几锭成色不错的银两；另一口则装着上好的绢帛和几匹细麻布。对于一个小县来说，这已是相当丰厚的赏赐。
“些许钱帛，权作犒劳。另外，”王甫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，从袖中取出一卷盖着县衙大印的文书，“本官已行文郡府，奏报主事大功！为表安平心意，特将工坊周边荒地，东至小河，西至官道，南至城墙根，北至乱石岗，共计三百七十亩，尽数划归格物坊所有！主事可自行规划，用于扩建工坊，或…屯垦安民！”
此言一出，不仅格物坊众人面露惊喜，连王甫身后的县尉和衙役们都露出了震惊之色。三百七十亩！这几乎是安平城外闲置荒地的三分之一了！这封赏，不可谓不重！
刘辩心中了然。王甫这是怕了，也是想用实实在在的利益，将自己这个能驱使“天雷地火”的“奇人”牢牢绑在安平的战车上。土地，是乱世最硬的根基。
“谢大人厚赐！”刘辩郑重地接过地契文书，没有推辞。这正是他想要的。
“此外，”王甫似乎觉得还不够，又补充道，“主事大才，屈身于工坊主事一职，实乃大材小用。本官欲聘主事为安平县尉…副手，协理城防、缉盗、安民诸事！秩比百石！不知主事意下如何？”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刘辩的脸色。县尉副手，虽只是佐贰官，秩禄不高，但却是实打实的“官身”，有了官方身份和一定的行政权力，不再是单纯的“匠人头子”。
刘辩心中微动。名义官职？这倒是意外之喜，虽然只是个副手，但有了这层皮，许多事情办起来就名正言顺多了。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有些难看的现任县尉，那胖子眼中满是嫉妒和不甘，却又不敢发作。
本小章还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