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,柳月璃一直在暗地里散播她的谣言,使得她被上流贵妇们视为异类!
“少夫人怎的独坐在此?”记忆里某位侍郎夫人假意关切,“可是身子不适?”周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轻笑,如附骨之疽。
指节叩在石桌发出脆响,洛昭寒猛地回神。既重活一世,岂容鼠辈再毁她清誉?
柳月璃既要做戏,她便搭个更大的戏台!
洛昭寒唇角微翘,绣着银蝶的裙裾扫过鹅卵石小径。
正要往凉亭去时,忽闻假山后转出清亮童声:“姐——”
青竹掩映处,洛锦策玄色箭袖沾着几点墨痕,身侧立着个颀长身影。
裴寂腰间银鱼袋在日头下泛着冷光,鸦青官服衬得眉眼愈发肃杀。
两人同时侧身退让,宝蓝色云锦袍角掠过石阶,金线绣的蟠龙在日光中游弋生辉。
“这是洛家姑娘?”脆生生的童音响起。
洛昭寒垂首见地上投着两道人影,大的那个腰间龙纹佩压着绛紫绶带,小的足蹬鹿皮短靴,金铃随着蹦跳叮咚作响。
她认清来人相貌,连忙屈膝行礼:“臣女拜见晋王殿下、皇长孙殿下。”
“洛姑娘好眼力。”温润男声带着笑意,“本王与允业微服出游,倒被你识破身份。”
六岁孩童忽然凑近,仰起小脸打量她发间玉簪:“三叔说洛家姐姐能举起假山石,可是真的?”
他腰间九连环撞得叮当,葡萄似的眼珠亮得惊人。
洛昭寒余光瞥见裴寂靴尖微动,忙道:“殿下说笑,不过是些粗浅功夫。”
“我亲眼所见!”晁允业拽住晋王衣袖,“方才在假山顶上,她单手就——”
“允业。”晁胤曦轻拍侄儿发顶,“莫要吓着洛姑娘。”说着转向凉亭,“日头渐毒,不如移步叙话?”
众人鱼贯而行。洛昭寒故意落后半步,扯住弟弟袖口:“你怎会同裴大人一道?”
“方才在藏书阁…”洛锦策话未说完,前头忽传来玉佩脆响。
裴寂驻足回望,玄色官帽下眸光如刃,正落在姐弟交握的袖口。
凉亭石桌上已布好冰镇酸梅汤,晁允业捧着青玉碗小口啜饮,忽然指着洛昭寒腕间红痕:“姐姐这里沾了朱砂?”
众人视线齐聚,原是方才搬石时蹭到的赭石粉。
洛昭寒正要解释,却见裴寂自袖中抽出素帕递来:“血迹。”
这两个字惊得洛锦策打翻茶盏。洛昭寒这才觉出腕间刺痛,原是碎石划了道细口。
她接过帕子时触到对方冰凉指尖,裴寂已转身对晋王禀报:“假山石底座有新凿痕迹。”
晁胤曦执扇的手一顿:“哦?”
“石基青苔有拖拽纹路,东南角泥印未干。”裴寂声线平稳,“应是半个时辰内被动过手脚。”
洛昭寒捏着染血的素帕,忽然想起冯林芝跌倒时诡异的姿势——不像后仰,倒像被什么扯了裙裾。
她望向假山方向,正见两个粗使婆子抬着木箱匆匆而过。
“裴卿果然明察秋毫。”晁胤曦摇着泥金折扇轻笑,“不过今日是来赏菊的,这些琐事…”他忽然咳嗽起来,苍白的指节按在淡青血管突起的颈侧。
“三叔!”晁允业慌慌张张去摸他腰间药囊。洛昭寒眼疾手快扶住石案,青瓷药瓶骨碌碌滚到她裙边。捡起时瞥见瓶身小篆写着“雪蟾丸”,这是治疗心疾的虎狼之药。
裴寂已闪身至晋王背后,掌心贴在他后心要穴。洛昭寒识趣地退到亭外,听见洛锦策小声解释:“晋王殿下旧疾复发,这才来别院静养。”
蝉鸣忽然刺耳。
洛昭寒倚在朱漆廊柱旁,见晁胤曦执起云纹锦帕,细细拭去小皇孙额角汗珠。那汗珠子顺着孩童粉腮滚落,在杏黄衣领上洇出深色痕迹。
“现下顽皮些无妨。”晋王指尖掠过晁允业歪斜的紫金冠,“待会儿宴席上可要乖巧些…”话音未落,小皇孙已扭身抓住石栏外探进的石榴枝,绛紫袍摆沾了星点花粉。
晁允业突然仰起小脸:“三叔,我饿啦!”
腰间九连环撞在石桌上叮当作响。随侍太监立即捧上食盒,揭开时甜香四溢——水晶芙蓉糕透如琥珀,玫瑰酥层层起酥,最下层还压着御膳房特制的乳糖狮子。
小太监跪着捧来银盆,晁允业将十指浸在飘着茉莉花瓣的温水里,突然抓起块糖渍梅子塞进嘴。
晋王见状摇头轻笑,接过宫人递上的松烟墨帕子为他拭手。
“要这个!”沾着水珠的指尖戳向鹅黄糕点。
晁允业咬下月牙似的缺口,忽将剩下半块举到晁胤曦唇边:“三叔也吃!”
玉箸悬在半空,晋王就着侄儿的手咬下甜腻点心。洛昭寒瞥见他喉结艰难滚动,想起方才药瓶上“忌甜食”的朱砂小字。
“先生不吃甜的。”晁允业晃着脑袋转向裴寂,见那袭玄色官袍纹丝不动,又朝洛锦策眨眼:“洛家哥哥呢?”
洛锦策盯着食盒里蜜渍金桔,忽觉牙根泛起酸疼——七岁那年偷吃三罐糖渍梅子,疼得满床打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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