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山间,雾气弥漫,尚未完全散去。苏瑶小心翼翼地踩着她那双精致的绣花鞋,踏上了湿漉漉的青苔。这些青苔因为长期被雾气滋润,显得格外滑腻,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摔倒。
晨雾如同一匹浸过水的素绢,松松垮垮地缠绕在青岩山的腰间,给这座山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。而清晨的露水也毫不客气地浸湿了苏瑶的裙角,让她感到一丝凉意。
凌风走在苏瑶身旁,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。他的步伐稳健而轻盈,似乎对这样的山路颇为熟悉。他那宽厚的手掌虚虚地护在苏瑶的肘后,仿佛随时准备在她滑倒时扶住她。
这已经是他们在这座陌生山村里行走的第三里路了,随着路程的推进,石阶上的青苔变得越来越厚,有些地方甚至覆盖着薄薄的腐叶。这些腐叶经过一夜的露水浸泡,变得异常湿滑,稍不留意就可能让人脚底一滑,摔倒在地。
“再往前拐个弯儿,就能看到那棵老槐树了。”老周头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有些飘忽,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散。苏瑶和凌风赶忙加快脚步,紧跟在老周头身后。
转过弯,眼前的景象让他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。只见不远处,一棵巨大的老槐树矗立在那里,宛如一座古老的城堡。树干粗壮得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,树皮皱巴巴的,就像是被岁月的刻刀深深地雕琢过一般,显然已经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雨沧桑。
老槐树的树冠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,为下方的土地投下一片阴凉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形成一片片光斑,如梦如幻。而在老槐树下,有一座石头房子,看上去有些破旧,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。
苏瑶仰头望去,只见山雾正被风缓缓撕开一道缝隙,透过那道缝隙,隐约能看见那株遒劲的老槐树。它的枝干虬结交错,向四面八方伸展,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,又像一团浓墨泼洒在半空中。
树下,果然依稀可见那座灰扑扑的石头房。石墙的缝隙里,几丛野菊倔强地钻了出来,开得蓬蓬勃勃。它们虽然没有经过人工修剪,却展现出一种自然的美,比那些精心照料的园圃更添了几分生机与野趣。
老周头和他们告别后,便匆匆下山去了。苏瑶和凌风继续前行,山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松脂清香,其中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皂角味儿。转过老槐树的枝桠,石头房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:屋顶铺着青灰色的瓦片,檐角微微上翘,显出几分古朴。门前的小溪潺潺流淌,水面上漂浮着几瓣粉嫩的野蔷薇。一位身着靛蓝色粗布衣裳的老妇人正蹲在溪边的青石板上洗衣裳,身旁的一只竹篮里,已经堆起了小半篮洗净的衣物。
听到脚步声,老妇人缓缓抬起头。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,如同被岁月精心揉搓过的老树皮,唯独一双眼睛,在晨光下却异常明亮,仿佛藏着两颗沉在潭底的星星。当她看到苏瑶的脸庞时,那双饱经风霜的手猛地一抖,手中的棒槌“咚”的一声掉进了溪水里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脚边的裙摆。
“是……是瑶丫头?”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秋风打磨过的老竹片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……你跟你娘生得可真像,尤其是这眉眼……”
苏瑶只觉喉咙一阵发紧,鼻子猛地一酸。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奶奶,母亲临终前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,断断续续地说:“你爹……你爹走得急,没来得及跟你说……陈阿婆……陈阿婆她知道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于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撒手人寰。此刻,看着眼前这位老妇人眼中汹涌的泪光,她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眼眶,哽咽着喊了一声:“奶奶……”
老妇人颤巍巍地站起身,沾满皂角沫的手在粗布衣裤上使劲擦了又擦,仿佛想擦去岁月的痕迹,却怎么也擦不干不断涌出的泪痕。她朝苏瑶招了招手,示意他们进屋:“快,先进屋,外头风大,仔细着凉了。”
石头房的门是用粗实的木头做的,门楣上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,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。推开门,一股淡淡的柴火烟味儿混着灶膛里松木的清香扑面而来。屋内的陈设极为简朴:堂屋正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,桌子的边角处已被磨得油光锃亮,显然是用了许多年头;桌旁的条凳也是用石头垒成的,凳面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垫子。墙壁上挂着一只竹编的菜篮,篮子里还盛着半篮碧绿的青菜,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,看样子是刚从后园摘回来的。
“你们先坐,我去给你们烧点热水,沏壶茶。”老妇人说着,便颤巍巍地走向灶间。苏瑶这才注意到,老妇人的左腿似乎有些跛,走路时脚尖会不自然地拖在地上,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印痕。
灶间的小窗正对着后园,透过窗户,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映入眼帘。后园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,有绿油油的青菜、红彤彤的辣椒、黄澄澄的南瓜,还有紫莹莹的茄子,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,仿佛在展示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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